雅昌艺术网：艾老师刚刚提到了我们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其实写实油画是需要付出很多精力钻研技法的东西，现在很多年轻艺术家，可能热衷于观念的表达，比较心浮气躁，不能沉下来进行基本功的训练，所以很多人也觉得写实油画，刚才您也提到了日益地边缘化，还有人觉得现在的图像化，照相都这么逼真了，您个人坚持这么多年的写实油画，您觉得它的魅力在什么地方?

　　艾轩：魅力还是每个人，还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比如说你吃惯一种菜，你说现在有新菜了，为什么还吃这种菜?比如说红烧肉，它的炖制的方式，南北都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就举一个红烧肉或者是佛跳墙这样的东西，它的技术含量很高，要求的材料很讲究，炖制和火候更讲究，OK，跑来一个美国人说：“你们有病，花这么多时间做这种东西，现在有麦当劳啊，有肯德基啊，有匹萨饼啊。你们凭什么要吃这些东西呢?”现在青年都去吃这些东西，不会去吃什么很讲究的菜，你只能回答说它有什么魅力，每个人会问你?你会说就好吃。他说：“好吃，也犯不着用这么大的劲去弄。”做这个菜很有意思，他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特别好玩。你现在去问那些放风筝的人“你放什么风筝啊?飞机都上天了，你放什么风筝啊，有病啊你。”他乐此不疲，风筝会做很多文章，这个团队的群体肯定在缩小，因为以前没得玩，大家都放风筝，现在天天在电脑上玩，全是飞机在天上飞，开激光炮，开导弹打着玩的，你还放什么风筝啊，现在你去看看这些，我刚才讲的就是吃什么东西，他爱吃这种东西，就是他的一种兴趣，一种乐子。

　　写实绘画也是这样的，在画的过程中体现一个东西以后，比如说我用写实手法表现一种情感和我用抽象手法表现一种情感是不一样的。我要通过写实手法表达的情感，照相也做不到，你必须改变，要靠个人的情感去改变他的眼神、表情，有很微妙的一些差异，这个照相也做不到。当然，这里边还包括机理，包括用笔，用笔的快感，当然这个里边分得派也很多，就不一一说了。但是，其中的乐趣，跟我刚才说的吃红烧肉一样乐此不疲。你说麦当劳都出来了，还吃什么红烧肉啊?真是不一样，这种感觉真是不一样。

　　雅昌艺术网：艾老师，我们看到这几年写实画派在市场上的表现一直都是非常坚挺的，大家也很关注，包括写实画派现在也是年展，每年各大拍卖行都是比较关注的，尤其是中国的藏家对此也是兴趣很大。您自己如何看待写实画派和市场之间的关系呢?

　　艾轩：写实画派开始是没有考虑太多市场的，最开始写实是人类最初的本能，他想描一个路，描一个象在石头上，瞄像了就完全了。后来慢慢地成为宫廷画家，或者是成为拿这个画换一个鹅，换一筐鸡蛋吃，谁都没有想到它能换钱，我是真没想到这玩意能换钱，我们当时画写实绘画，就想能够让画就行，你让我画，别挡着我画就行了。你们天天下棋，打牌，我拿这个时间画画，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他喜欢做这个。

        画画也是这样的，后来居然有人买画，能够发表，能够展览，已经感觉到头了，觉得还有什么啊?就冒出个市场来，先买的是写实绘画。市场是这样的，确实写实绘画占据市场最早，比如说嘉德一九九几年拍卖，第一场全是写实绘画，当时成交量是一百八十万，吓得我们说简直是疯了。

　　2006年之前写实绘画的价位一直是占据优势的。虽然实验艺术做了十几年的功夫，靠西方，就是西方的各种展览会，双年展什么的，做了十几年功夫，每年宣传、媒体、展览会全是实验艺术，在这种情况下，写实绘画在各个拍卖行里的成绩仍然是最好的，没有做这方面的工作，它被打压，但它仍然是买家乐此不疲的一件事。到了2006年的春天事情发生变化了，怎么发生变化呢?

　　就是因为我和王沂东，还有靳尚谊这几张画，我是四张，王沂东是老张，靳先生一张在香港拍卖会上忽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冒出一个三百多万，四百多万的价位，一下就刺激了。后来四川美院很多人就说，最早导致整个市场翻天覆地大变化是你们几个人的事，虽然这几张画根本就不是你们送的，但是那件事刺激了整个的西方，西方就觉得时机到了，他们手里囤积了大量的实验艺术作品，是扔出来的时候了。怎么办呢?资本开始运作、炒作，同样的画，张晓刚的东西跟我们的东西同场拍卖的时候也就是一百多万，二百多万，马上到了纽约苏富比，就是一百万美金了，你说这个季节都还没有变呢，就开始了，接着后边就有人散布开来，说未来还会不断地涨，还会往前冲得很高。果然07、08年越涨越高，涨到几千万。可是后来怎么样呢?现在杀回来了，又往下跌，这个很痛苦，因为很多人不懂画，他是跟风，像买股票似的，一下子砸到手里，现在要出货，怎么办呢?因为制造量非常大，资本运作肯定要量大，都想出货。现在据我所知的拍卖行，叫苦连天就是我们不敢接这个东西，卖不出去，谁现在还拿几千万去买，他们当时就是两千万接的，现在想一千万放出来都没人接，几百万不可能搁这个肉，几百万出也没人接怎么办?只好说我们有了，拍卖行只能这个画我们有了，都不接，急得这些人入地无门，很痛苦，捏在手里。所以我觉得是这样的，资本运作和画本身的价值是非常复杂的一个关系，不能简单地用一个谁的画该值多少钱来说，只能说这个画在这个时代值多少钱，那个画在那个时代值多少钱，就是我们当时说，比如说威尼尔，一个荷兰的画家，他当时的画就是很少的钱，伦勃朗已经很出名，很贵了，他的画就没有人理，直到威尼尔死了一百年以后，才被世界认同，一查全世界只有三十四张。他的画一张都不能流通，因为所有的画都在博物馆里面，三十张，每张画在哪个博物馆，多大，什么题材，严丝合缝地扣在那儿，没有流通，就是说突然又不值钱了，因为没有出手，很惨。所以我们这个画跟市场的关系，从目前的角度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因为金融危机的重创下来，变化不大，写实绘画的价位没有发生离谱的过山车现象。

　　雅昌艺术网：艾老师，写实画派今年已经是第五年年展，我们中国都说五年相当于一个小结的节点，之后您觉得写实画派未来的发展有哪些可以做得更精到的地方?

　　艾轩：写实画派这些人，目前来说是中国画写实绘画的实力派，最强的实力派。但是，在画派外边还有很多画的比画派好的人，不是说全部，画派整体力量是最强的，但是有那么一些在画派外边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许多进入画派，但是他们也是很棒的，有一些还是我的朋友，但我们是无能为力，为什么?这个画派是投票进入，投票进入大家都公平了，每个人就一票，你没到那个数就不行，这里面的原因就不好说了，就是没有进来。我也感觉很遗憾，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放弃，他们还是很努力地在画画，完全是兴趣的原因，像吃红烧肉的原因。

　　从中国目前院校的情况来看，院校里边去技术化，强调观念化的趋势越来越强，如果这个趋势不改变的话会断代，断代以后就是老师不好了，或者老师不会画了，他也不愿意教了，他觉得不合时宜，学生也不愿意学了，他也觉得不合时宜，慢慢就会出现空洞化，就是断代，就是写实绘画慢慢没人教，没人学的情况下，就会成为一个濒临灭绝的品种，我们这个可能属于中华鲟或者是白暨豚这类的玩意，这个并不危言耸听。因为我们调查了一些院校孩子们的情况，画的之差，基本功之恶劣，远远不如当年的美院附中，这种教育制度下，最终如果断代的话，写实绘画到我们这儿就是到尾声了，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我们没有什么办法的。

　　雅昌艺术网：您刚刚提到了对新生力量的吸纳，还有学校里学生们比较危机的状况。

　　艾轩：比较危机，实际上对我们来说，本来我们看到一些苗子很棒的很快他们就拐弯了。我曾经在很多文章里面也写过，我们看到后边，我们是前面骑自行车的人，听到后边好多人装备新东西了，摩托车，而且一排摩托车发动了，然后我们一看，互相看一看，一会儿就被人超过去了，然后那边一响，我们就烦了，还得骑，再回头一看没声了，摩托车全拐弯了，拐到稻田里去了。每次听到后面响又拐进去了，就是好的苗子，一年年地出，一年年地被引开。第一，他们可能不喜欢这玩意了，就是他们不想吃红烧肉，他们想吃麦当劳，OK，没人敢管。第二，就是有很大诱惑，短平快，急于见效，这也是一种，总而言之越来越少了，摩托车越来越少了，所以干脆坐汽车走，我不抱什么乐观的看法，所以中国未来写实绘画的前景不抱什么乐观的看法，我对我们团队在中国历史上能够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烧高香了，能够坚持六年。这些人毕竟慢慢衰老，慢慢衰老以后对油画，尤其是写实油画要很给劲的，没有劲就放弃了。改画国画或者是画点帅的，抽象的，都有，还有路子走。但是作为这么讲究的写实绘画的队伍，我想不乐观地估计，他就是最后一批人了。我刚才说了白暨豚、中华鲟什么的，它的危机是明显地存在在那里了。